“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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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4日,农历除夕夜。
武汉盘龙城小区内,一个原本要去豪华酒店吃年夜饭的家庭,因为新冠疫情的原因,被困在家中。
这是一个典型的武汉中产家庭,家中的老父老母是武汉同济医院的教授,家中的顶梁柱儿子常凯是湖北电影制片“像音像”对外联络部主任,孙子因为在英国留学,不在家。
在一天前,1月23日武汉宣布封城,据说在此之前有30万人离开武汉。
常凯一家没有离开。
除夕当天,豪华年夜饭虽然没法去吃,但是除夕的团聚氛围不能少。常凯亲自掌勺,为双亲高堂和妻子做了一顿简单却温馨的年夜饭,一家人其乐融融。
谁都没想到,这是这个家庭最后的欢乐时光。
1月25日,大年初一,常凯还接到大学同学的电话拜年,但随后父亲开始发烧咳嗽,呼吸困难。
特殊时期,常凯顾不了太多,立马把父亲送去医院,但是去了多家医院都没有床位,常凯多方求助,按理说常凯的家庭人脉,社会地位都不俗,体制内关系也有,何况父母还是同济医院教授,但是以当时武汉的情况,这些都起不了作用。
这当然不能全部怪常凯,武汉封城后,城内人心惶惶,医疗系统早就不堪重负,面对潮水般涌来的人,医疗系统已经接近瘫痪。
无奈之下,常凯只能把父亲接回家,姐姐这个时候也赶到,一起照顾父亲。
这在当时,是大多数家庭的普遍做法,封城早期,交通停运,医院排队,老人根本支撑不住,多数人选择在家自救,也有轻症患者自愈的消息不断传来。
但是,因为老父亲年纪太大,尽管常凯和母亲、妻子以及姐姐尽心照料,依然回天乏术,2月2日社区医生也上门诊断,但是因为病情进展太快,,2月3日老爷子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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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我们现在都知道医疗不足,回家自救最大的问题就是家庭聚集性传染。
但当时人们未必能有足够的意识。
果不其然,老父走后,常凯的母亲在丧夫的打击之下,免疫力跟不上,老母亲也在家中去世了。也有消息说2月4日常凯母亲被收治进武昌医院,并于2月8日去世。
2月4日的时候,常凯已经感到身体不适了,2月9号单位同事打电话,常凯的妻子说:他呈现嗜睡状态。5天时间,病前进展已经很快了。
2月9日19:05常凯被收治进黄陂区人民医院,这是一家区内的小医院,并不在公布的专治医院之内,最好的当然是转到金银潭医院或者是2月8日运营的雷神山医院。
但是,常凯没有等到转到金银潭医院,也没有转到随后投入使用的火神山医院,2月14日清晨,常凯在黄陂区人民医院去世。
这一天下午,和他一起照顾双亲的姐姐也因为感染新冠肺炎去世。
从2月3日到2月14日,短短12天,常凯和他的父亲、母亲及姐姐相继离世,一个中产家庭就这样消失了。
而常凯身后的小家,他的妻子也感染新冠入院治疗,还有一个远在英国的儿子这个时候也无法到亲人身边。
– 3 –
常凯在生前留下一份遗书:
除夕之夜,遵从政令,撤单豪华酒店年夜宴。自己勉为其难将就掌勺,双亲高堂及内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触。
殊不知,噩梦降临,大年初一,老爷子发烧咳嗽,呼吸困难,送至多家医院就治,均告无床位接收,多方求助,也还是一床难求。失望之及,回家自救,床前尽孝,寥寥数日,回天乏术,老父含恨撒手人寰,多重打击之下,慈母身心疲惫,免疫力尽失,亦遭烈性感染,随老父而去。
床前服侍双亲数日,无情冠状病毒也吞噬了爱妻和我的躯体。辗转诸家医院哀求哭拜,怎奈位卑言轻,床位难觅,直至病入膏肓,错失医治良机,奄奄气息之中,广告亲朋好友及远在英伦吾儿:
我一生为子尽孝,为父尽责,为夫爱妻,为人尽诚!
永别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也是很多武汉家庭的缩影。
“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我们看到,这样一个中产家庭面对时代大山的时候尚且如此无力,那么武汉普通家庭想必要更加艰难。
如今,武汉、湖北、全国的疫情越来越有好转的迹象,我们都在等待拐点,等待疫情结束的那一天。
等到那一天到来,我们不该忘记在疫情中消失的人和家庭:
因为我们被困在家里的时候,他们却永远困在了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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