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实在没能捱过这个冬天

我们度过了一个始料未及的冬春之交。

 一个多月来,「武汉」、「湖北」、「确诊病例」,是14亿中国人魂牵梦绕的名字。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共克时艰的并非只有英雄和病患,还有在病毒阴影笼罩下的每一个普通亲历者。

疫情之下,我们记录这些「无名之辈」的新冠伤痕。

@李戈  云南

31岁,从事花卉行业12年花烂在地里我还能少亏一点钱。硬往外发,如果发不出去亏得更多。 我给你算算,包装一扎花3块,从楚雄到昆明,拉一扎花的成本是4块,地里工人采花的钱也得给。就等于这扎花烂在地里亏10块,往外卖还卖不出去,得亏15块。

@张振刚  河南 某养鸡场负责人 腊月二十九,3万6千只出壳刚一天的小鸡雏,一筐一筐,连着蛋壳,通通倒进了新挖的土坑中。 挖掘机几铲子,土就把鸡雏盖住了。“叽叽叽”的声音很快变小,消失,我倒是没哭,只是那心像针扎一样。 大年初一,活埋了第二批,还是3万6千只。初三,3万6千只;初五,3万6千只。后头还有6批在候着。不出意外,2020年的这个年关,总共将失去36万只小鸡。

@刘德成  45岁 从四川一路追花到云南的养蜂人从大年初三到现在,光是死去的蜜蜂,就装了六七桶,都倒掉了,那是能装三四十斤水的大桶。要疯了,那些蜂子死得密密麻麻,都拖不出来。

@朱文玖  浙江横店 制片人我们组总共800多人,每天一睁眼就是一百多万,压力太大了。

@匿名  天津 某药店老板现在我们药店人最心寒的是,我们也算是一线,环境也很危险,大家尊敬医院里的医生,却对药店百般打压、频繁举报。 药店都成“典型”了:说我们不明码标价、抬高物价,口罩卖贵了……有的药就十件,“限购每人一件”的话,顾客就举报我们囤货,反正不管怎么做都会被举报。 都没人为我们说话。

@匿名  陕西 酒店大堂经理今年过年之前,跟以前的预订情况一样,餐饮30多个包间,再加大厅坐满40桌,全满了。 但是从初一开始就开始接到退单,押金要全款退。我们餐饮部经理给客人解释得嗓子都哑了。初一下午的餐全部取消,我们都傻眼了。 

@W先生  80后  北京 湖北菜餐饮店老板   我的情况有点特殊。一我是武汉人,虽然从去年到今年都没回过武汉;二我们店经营的就是湖北菜,而且店名里就有“武汉”两个字。 过几天我是打算先上外卖,但是因为上面两条原因,特别是第二条,有些问题我还没想好。 外卖平台上,大家会不会因为我们的店名就排斥我们。

 @老姜  餐饮老板今天发完工资,就打算退出餐饮了。身上已经没有现金了,到下个月就拿不出钱来缴房租和发工资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金勰  浙江临海 民宿创业者听到别的行业抱怨被腰斩都心生羡慕,因为民宿是直接业绩挂零。

 @二笼  江苏南京 民宿创业合伙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城市民宿行业的毁灭或者末日是什么样。很幸运,或者,很不幸。这个行业垮塌的一幕,我亲眼目睹了。

@许知远 作家、单向空间创始人疫情迟迟没有尽头,书店撑不住了,单向空间希望以众筹的形式征集书店资金,保证书店的持续运营。

@陈彬  海南 菠萝企业销售负责人一周前,公司本想再给武汉捐赠一批菠萝,但光找车就找了六七天,物流公司、司机给钱都不愿意去,因为去武汉后得隔离至少15天以上,而且出武汉后不敢回家。

 @匿名  重庆、四川 宠物店工作人员店里都有主人无法按时回来,或者担心传播病毒而“失联”,或直接弃养的情况。其中,一位宠物店老板在遇到“付不起寄养费而遗弃宠物的客人”后,只得自己在朋友圈发出“领养”信息。

 @杜帆  湖北武汉 武汉市小动物保护协会会长协会志愿者全天都穿梭在武汉的大街小巷,为留守的宠物喂食。很多宠物主人一看到自己的宠物还活着,激动得掉眼泪。

@李考拉  25岁  湖北武汉 初中老师兼职宠物寄养对在我家寄养的猫,我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能有主人交不起钱、短时间不交钱,甚至最后连猫都不要。我会好好养着它们的,但我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衡雪琴  江苏苏州 影城市场部人员  大家恢复对影院的态度,至少也要五六月份了,经历了疫情,今年估计学校的暑期也没有了,那我们暑期档也会很惨淡。这样一算大半年就过去了,整个2020年的收益都会很受影响。好在,我们电影院那边的商场决定减免我们一半的租金,真是太及时了。

 @彤子  英国留学生国内的学生无法返校都有网课安排,我们什么都没有,只能自己联系学校,然后反复绝望。只能看到老师的PPT,看不清老师写的计算过程,我真的不想留级啊。

@陈欣  湖北咸宁带女儿到武汉求医的母亲 打了很多家酒店的电话,没有一家愿意接收我们,打了市长热线、交管局打到疾控中心、社区、求助站……电话打过去,对方总是会给我下一个电话,一圈打下来又回到了原点,“你打市长热线问问吧”。

再这样下去过两天要抱着宝宝在街上流浪了……我该怎么样,帮帮我吧!

@徐强  浙江义乌意外困在武汉的「流浪汉」 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沿着那条街胡乱地走,走了一两个小时,走累了,我走进一个公园,躺在长椅上,靠着背包睡着了。

一个保安把我喊醒,“不准在这里睡!”

那我能在哪里睡呢?

这段时间里,摄影似乎在离我远去,就如戴着十层口罩,发出的声音如此遥远,真实的我们是如此的虚弱,反省灾难,敬畏生命,我选择尊重。我给自己拍了一张,虚弱的灯光下,我在努力看见光的方向,或许改变也会由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