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怪魔我即刻变大个!

前几日与朋友看《数码宝贝:最后的进化》,电影成色尚可,也确实点中我的情怀记忆。在影厅我默默流泪了三次,主题曲副歌出现时,还张嘴默默跟唱。

我不会日语,唱的也不是“无限大”,而是记忆深处的粤语版歌词 ——

遇怪魔我即刻变大个

遇见高手痛快得多

一激起我就有火

尽快尽快辨胜负

亦不必想再拖

最好的必须再练过

逐个反击对方一个二个

我但求全击破

Oh… Let’s Fight!

它将我带回二十年前的放学时光,那个拼命赶回家就为了准时收看《数码暴龙》的日子。虽然我最钟爱的动画是《飞出个未来》,长大后会复看的是《游戏王》,但《数码暴龙》始终在我心中有独特的地位。我不仅跟许多人一样,会梦想如果可能,自己会拥有一只怎样的数码兽。我还对每一个徽章充满憧憬,当年对拥有“勇气”徽章的太一做主角不满,后来才品味到“勇气”的重要意义。潜移默化间,《数码暴龙》完成了一些独特的思想启蒙。如同我无法忘怀丧尸暴龙兽出现的那一集,告诫我急于求成与盲目追求力量的可怖之处。

然而我对《数码暴龙》系列的掌故并不熟悉,真心钟情的又是第三部。观影后我想写点感想,又不知写什么好,干脆作罢。直到今日看到一则新闻,脑子里嗡然作响,那句“遇怪魔我即刻变大个”猛然奏起。我才发现,这原来也是我天真稚气但不改初心的一层底色。

新闻其实无甚可说,全国人大常委会作出决定,认定港府可决定立法会议员有否不当行为,并可取消资格。以此港府取消四位议员资格,若无意外将引发泛民议员总辞。

实则取消资格(俗称“DQ”,即disqualify)也好,总辞也罢,都无甚可说。有朋友问我打不打算写些什么,我说我跟身边一些比较关注的朋友都认为,已经没什么可讲的了。什么“长期繁荣”、“行稳致远”,政治辞令而已。实际上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个地方,觉得这个地方没了也没问题。既然是这种心态,那怎么“揽炒”都不会成功。这不是所谓“战略上重视,战术上藐视”的高明。纯粹是铁了心要认定自己,“道路自信”而已。

这则新闻让我想起《数码暴龙》,也并非妄想症发作。实则《端》此前已有一篇讨论2014年该地各类运动以来身份构建问题的文章,提及某位年轻领袖曾用“我们都是被选中的孩子”喊话。这里的“被选中的孩子”毫无宗教含义,纯属借用《数码暴龙》的概念,引起一种代际、文化与价值观层面的共鸣,一如曼谷街头源自《饥饿游戏》的手势。这些概念借用已引起一些研究者注意,据介绍他们曾向日本某些学者提及,也引起对方的兴趣。

确实,当我们看到“被选中的孩子”一句时,种种感慨涌上心头。许多话“尽在不言中”,自然更拉近彼此的凝聚力。

顺着这个思路,我也不难发现,自己童年的诸多幻想恰可用“遇怪魔我即刻变大个”解释。我是一个并不好动的人,对体育运动兴趣缺缺,也不太爱看太多打斗场景的作品。因而回顾我钟爱的作品,无论《数码暴龙》,还是《宠物小精灵》,或是《超魔神英雄传》,都符合“遇怪魔我即刻变大个”的设定。窃以为背后心理在于我期待一场更堂正光明的博弈,“遇见高手痛快得多”。我的理想世界是讲道理,也是论实力的。

这当然是孩童的祈愿,真实世界中的体量便是实力,实力有时也是道理。

因此我也从不觉得香江事态还能有什么发展,但我并不认为去年的努力毫无意义,甚至我认为可以称得上一次胜利。因为两者的体量根本不可比,谁都知道当利维坦巨兽挥动巨爪时,可以粉碎一切。表面上看,是所谓期待政治中还些许体面。实则维持双方一定程度的平衡的不是体面,而是彼此需要。当一方真的认为毁坏根基也能继续保有硕果,或宁愿丢掉硕果也必须毁坏根基(在他们看来当然不是毁坏而是“改造”了)时,一切都没什么可谈的了。

在纯粹的结果论者看来,这是根本的失败。但如果都只看结果,那街头便不会人潮汹涌。去年种种不仅探究了许多可能性,为新时代的新方式新试验留下许多宝贵教训。还以一次区选的大胜回应了无数努力付出的人,告诉他们荣光或许真能归于此地。

现实世界不是动画片,做不到“即刻变大个”。有趣的是,粤语里的“大个”除了只体型硕大,还可代指“长大成人”。所谓“大个仔”,有成熟懂事之意。本次的剧场版《最后的进化》便探讨了成长的问题,还面临与童年伙伴的诀别。我想我们即便知道原来不可能真的“即刻变大个”,但也不妨碍我们继续戴上勇气徽章。

这个世界没那么公平,但我们依然可以“遇见高手痛快的多”,去坚持“要攻要守,不颤抖,路仍必须走”。无论是“一激起我就有火”,还是“Get the Fire Power”,最重要的是不能对自己和他人失去希望。能战则战,能守则守,若都不能哪怕或沉默或四散,只要自己没有改变过,那就不怕他朝再来。一定要记住,没有勇气与友情两个徽章,奥米加兽便不会出现。

若一个渔村终复是渔村,那帝国便终归是帝国。只是渔村不能撼动帝国,帝国也终会消亡。只要没有人忘记,我相信燎原便有那一日。